勿上升!
“杨九郎,你跑那么快干什么!”
杭县城里,漆黑的夜幕并没有让这座城市安静下来,城中依旧有不少的商贩亮着灯火叫卖,在街上亮着一个又一个光团。
“辫儿咱得快点,他家的生煎特好吃,晚点就关门了。”
杨九郎在前面脚步飞快,如果不是张云雷在身后不时喊上两声,可能已经跑起来了。
他昨日闲逛时买了一家的生煎,本来只是为了填肚子,最后却被味道惊艳到了,外皮煎的酥脆,里面却是蓬松柔软的发面,肉馅咬下去带着汁水,杨九郎只吃过一个,就知道张云雷一定会喜欢。
他家角儿一向喜欢吃带馅的东西。
等他折身回去买的时候,那家店已经卖完了。杨九郎一直惦记着,今日戏全都唱完了,他就赶忙拉着人出来了。
张云雷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人,颇为无奈,这人多年的习惯就是改不了,只要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,张云雷也不再说他。
“辫儿,出了这个胡同就到了。”
不知不觉两人离明亮的灯火街道渐远,张云雷跟着杨九郎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,巷子不长,在这头就能看见对面模糊的光亮。
他们一前一后走着,脚步一欢脱一沉稳,可能因为马上要到了,杨九郎脚步不由自主的又快了一些,张云雷就这样看着他蹦跳着拐出了巷子。
还没关门!
看着那家店还亮着灯,老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,杨九郎连忙跑过去,“老板,还有生煎吗?”
“您来的赶巧,最后还剩十个。”老板笑道。
“行,都给我包起来。”
趁着老板打包的空隙,杨九郎回头道,“辫儿,你看吧,幸亏我跑的快。”
他的身后,空荡荡的,没人应他。
杨九郎一愣,不知为何心有些发慌。
“先生,您的生煎。”
老板的袋子还没封好,就被杨九郎抓了过来,他扔了银钱给老板,顾不上等老板找零,往巷子口跑去。
巷子里光线很暗,中间的一段光照不进去,黑洞洞的,张云雷就倒在那,身下的猩红铺天盖地、张牙舞爪的将杨九郎也包裹进去。
油皮纸袋掉到地上,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生煎滚了出来,沾染了泥土和青苔,最后碰到墙壁停下。
怀里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,呼吸间浓重的血腥味逼得杨九郎发疯,他快步狂奔着,一刻也不敢停。
杨九郎回到酒店的时候,大家都在收拾行囊,他们原本计划着明日返程。
最先看到他的,是烧饼。
“兄弟,你、你这怎么回事儿啊,打架了?辫儿呢?”
“辫儿出事了......”
烧饼平日里最会照顾人,可真到这种时候反倒乱了阵脚。
何九华和烧饼在同一件房,听人说了个大概,快速道,“这事不能瞒师父,饼哥你去和师父说,我和九郎拿钱去医院,那边不能离了人。”
“好、好。”
手术室门外,所有人都赶过来守在那,王老爷听闻出了事,也连夜派人过来问了情况。
“孩子,这事不怪你。”
杨九郎蹲在墙角,离手术室们最近的地方,面色白的吓人,眼睛里全是红血丝,除了最开始在酒店里的那几句话之外,再没开过口。
郭德纲了解了大概,虽然也红着眼眶,但还是走到杨九郎面前,拍着人的肩膀安慰。
“不,师父,怪我,”杨九郎声音哑的厉害,每一句话都格外艰难,“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他去,但凡我走慢点、哪怕慢一点,就不会把他扔在身后,他也不会......我怎么就那么着急呢,我他妈的急什么呀......”
“他和我说那么多次慢点,我没听,都怪我!怪我......”
杨九郎几近崩溃,自责和内疚一下下的啃噬着他,将他拖进自我惩罚的深渊。
他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红了眼,所有人沉默着焦急的等待着,郭德纲捏紧了他的肩膀,站在了他的身边。
漫长的等待过后,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,手术室的门开了。
“病人身上五道道口,四道在腹部,一道靠近胸口,位置比较危险,还有胸前的肋骨遭到重击三根骨折,但万幸没伤到内脏,加上送来的及时,观察几天就可以脱离危险了。”
手术的医生刚出来,就被一群人围住了,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他,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,他还是忍不住震撼,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为一个人担心。
所有人都松了口气,郭德纲身体晃了两下被身边的人及时扶住。
“师父您坐着歇一会儿吧。”
张云雷被送到了重症病房,短时间内还醒不过来。杨九郎和郭德纲在外面守着,烧饼回去拿要用的东西,顺便带着于谦他们回去。
医院这边实在是用不上这么多人,他们乌泱泱的聚在那,反倒扰了其他病人清净。他本来想让何九华跑一趟,可他找了一圈也不见人。
张云雷在病房里昏睡了一天,门外一老一少就守了一天。烧饼买了吃的过来,好说歹说劝着郭德纲吃了些,杨九郎却是怎么也劝不动。
晚上的时候,于谦过来了,看着眉头紧皱的人,道,“刚才王老爷来酒店道歉来着,说出了事是他没照顾周全,这会还在酒店诚惶诚恐的等着呢。”
“这边有九郎和烧饼呢,回吧,那帮孩子跟没了主心骨一样。”
烧饼连忙附和道,“于大爷说得对,师父你要是把自己熬垮了,小辫儿醒了知道心里肯定也不舒服。”
郭德纲和于谦离开了,烧饼看着两人的背影,只觉得经此一事,师父好像又老了些。
他们在医院的长椅上凑合了一夜,直到天亮的时候,何九华才回来,拿起凳子上已经冷了的馒头咬了一口。
“怎么样了?”
何九华是听完医生的话才走的,这会顺着窗户朝病房里看了一眼,里面的人还在昏迷着。
“还没醒,大夫说醒过来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,”烧饼道,“你这一天去哪了?”
“我去找那个李公子了,”何九华看了杨九郎一眼,想了想还是当着人面直接说了,“昨天的事不可能是巧合,咱们初来乍到,和谁都不熟悉,唯一能有点牵连的,只有他了。”
听了他这话,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杨九郎终于抬起头,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何九华,似乎只是在等一个确定的答案。
“我跟了他一天,一直到晚上,两个流浪汉找上他,手里握着的我如果没看错,是辫儿哥的东西。”
何九华话音刚落,杨九郎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,被早有准备的何九华一把按住。
“何九华!是兄弟你就别拦我!”
杨九郎被何九华烧饼一左一右按得动弹不得,他挣扎着,朝人声嘶力竭的怒吼。
“我不拦你,”何九华按着人肩膀,平静道,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杨九郎听得一愣,烧饼急道,“大华!”
何九华示意烧饼放手,他自己坐到杨九郎身边,微微喘着气,“饼哥你甭劝,这口气本来我就没想忍。”
“九郎,我知道你想干什么,但你听我的,咱不能这么去,”何九华道,“今晚姓李的会去春朝楼,咱们晚上动手,做的干净一点,咱不能给师父惹麻烦。”
在这方面何九华比自己有经验,杨九郎知道这人说得对,他咬紧了牙,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
他们还没等来天黑,先等来了郭麒麟。
“老舅怎么样?”
这是郭麒麟赶来的第一句话。
“哪个王八蛋干的?”
这是第二句。
如此一来,今晚的计划就瞒不住了。
“大林,这事你别掺和。”杨九郎道。
知道这人不想自己惹上麻烦,可郭麒麟还是压不住火,“杨九郎,那是我老舅,我不掺和谁掺和!”
“别吵了,大林一起去,人多好办事。”
这件事上何九华和杨九郎看法不一样,这些事郭麒麟总有一天要面对,早点接受总比以后吃亏强。
何九华详细的和郭麒麟说了计划,三个人在天黑后一起出发,郭麒麟是生面孔,所以进了楼里在一楼假装喝酒,何九华则和杨九郎躲在了街对面。
晚上八点刚过,李公子在春朝楼门口下了车,很快被等在门口的姑娘迎了进去。他的车停在一边,只带了一个司机。
何九华矮着腰绕到车后,拿出准备好的小刀,熟练地在轮胎上划出一道小口,他拿捏着力道,气泄的不快,声音也小,不靠近基本听不到。
他们提前打探过,李公子从不在春朝楼过夜,每天来这里最多只留两个多小时。先下他们要做的,就只有等了。
月亮逐渐爬升,一点点到了正中央的位置,街上灯火逐渐稀寥,酒客陆续的离开,世界逐渐安静下来。
几个女人簇拥着人走出来,汽车打火的声音在这午夜显得格外清晰。何九华看着李公子上了车,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,他才招呼着跟出来的郭麒麟,三人一起跟了上去。
汽车在城里开的不快,加上他们三个抄了近路,才一直没跟丢。
车子最后停在一片平房区,这里住的多是生活并不富裕的人,晚上歇的很早,早就已经一片漆黑。
司机察觉出了问题,下了车绕到车后查看,右后方的轮胎塌了下去,泥土覆盖了那一小道划痕。
“先生,轮胎没气了,您稍等。”
司机弯下腰去查看,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身后。
李公子坐在车里闭目休息,车门突然被打开,他道,“修好了就赶紧走。”
没人应。
李公子觉察出不对,睁开眼看去,瞬间被人扯着衣服拖了出去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?干什么!”
来人并不想和他废话,把他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的砸过来,力道大的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的骨头已经碎了。
“啊!救命、来人啊!呜......”
何九华听人的惨叫冷了眸色,从人身上随意撕了块布塞到嘴里,然后就靠在一边看着杨九郎和郭麒麟发泄。
杨九郎腥红着眼,脑海里都是张云雷躺在病床上的画面,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人身上,看着人求饶的眼神只觉得憎恶。
郭麒麟都打累了,杨九郎却像是疯了一般,不知疲倦。
“九郎,差不多行了,别真打死了。”
何九华拦下人的拳头,提醒道。
李公子以为自己躲过一劫,鼻青脸肿的爬起来朝他们一下下磕着头,嘴里呜呜着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何九华朝郭麒麟使了个眼神,他们一起拎起地上的人塞进车里,杨九郎跟着上了车。
他们三个中就郭麒麟会开,杨九郎坐在副驾上,何九华在后面看着李公子和昏迷的司机。
李公子手脚被绑着,目光惊恐的还在企图向何九华求饶,被何九华一刀扎在耳边的座椅靠背上,吓得失了禁,再不敢看人一眼。
杨九郎没打算杀他,但也没打算放过他,他听生煎的老板提起过,杭县的山里有狼,城里的猎户只敢在白天进山。
显然这一点姓李的也知道,看着车子一路进了山,再度开始求饶。
因为轮胎没气,车子勉强开到山脚就动不了了。索性到了目的地,杨九郎就和何九华一起抬着人上了山,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人丢在了那。
不用他们再做什么了,姓李的身上的血足够这山里的一些小伙伴去陪他了。
“司机咱要带回去吗?”
车子还停在那个地方,司机倒在后座对这一切无知无觉。
何九华甩上车门,道,“别心软。”
三个人回到医院时,病房门大开着,不断有护士进出着。
“辫儿......”
三人脚步一顿,杨九郎脸色一白,第一个冲了进去,郭麒麟何九华对视一眼,紧随其后。
屋子里唯一的床被医生护士包围着,他们在仔细询问交谈着什么,杨九郎无心去听,透过重重叠叠的人,他看到张云雷躺在病床上,朝他看了过来。
ps:文中一切行为均属虚构,请勿上升正主,勿模仿,勿当真。